果子村的山間樹木茂密,灌木叢生,土地也十分肥沃。這就成了酸棗最好的溫床,長勢茂盛。
蘇月白偶然吃了一顆,只覺得那味道比檸檬還要酸上幾分。恰好覺得有趣,就採回來一些。
這酸棗形似棗子,可口感卻不是清脆,反而帶著一種粘稠的果漿,更像是在品嘗一道味道極酸的年糕。
她用酸棗實驗性的做了一點酸棗果醬,結果那味道酸甜,惹人喜愛。
因此,酸棗就成了家裡常備的吃食。偶爾她心血來潮,用家裡的烤爐做了個土爐麵包,塗抹上酸棗果醬的麵包,也令人喜愛,成了不可多得的美食。
後來就用酸棗果醬晒乾,形似果丹皮。但因特性,在水中能煥發活力,清油解膩。
蘇月白就用山楂果乾,與酸棗果丹皮加上其他助消化的果乾,製成了一道絕佳的酸棗茶。
二驢不愛山楂茶,覺得味道酸澀,倒是對酸棗茶非常捧場。就算不吃油膩,也愛喝這一口。
月餅被切成六瓣,用個小銀簽叉著吃。
蘇月白看二驢珍惜的咀嚼,覺得這小人兒可愛的緊。
忽然想到家裡還有個人不見蹤影,遂問:「你爹呢?」
二驢吃的頭也不抬,聞言回道:「爹去山上打獵了,說最近野兔肥美,正好抓一些回來吃。」
肥美?還一些?
想到陸彥墨那手百步穿楊的射箭本領,她對山間的野兔報以深切的同情。
此時,遠在山林,陸彥墨正帶著一伙人嚴陣以待。
今年的草水豐沛,山上的野兔也多了起來。不僅在山間行動,甚至有不少還跑到山下來殘害田地。小麥還未收穫,就被這些可惡的兔子給害了不少,把農民們可心疼壞了。不少人都地里放置了陷阱,可也無濟於事。
眼看農田即將收穫,卻要因為兔子大量減產,誰能樂意。
「每年可沒這麼多兔子,今年可跟見了鬼似的。」
老農的無奈之語,陸彥墨倒是可以給他解答。
每年的這個時期,正是兔子孕育子嗣的時機。為了保證小兔子能茁壯生長,兔子們開始大量吃下足夠的食物,保存身體內的能量,以等待合適的時機生產。
草木雖好,卻不及麥苗香甜。何況麥穗成熟,飽滿的顆粒也令這些兔子垂涎欲滴。
適逢工廠休息,陸彥墨乾脆帶著一幫人上山。
「陸大哥,這兔子有什麼好吃的?」龐文不善武藝,這會兒氣喘吁吁,額上都是汗滴。
陸彥墨不回答,倒是陳七嫌棄的看了龐文一眼,嗤了聲:「不管什麼食材,只要到了夫人手裡,都能變成饕餮美味。」
龐文一噎,也不得不贊同陳七的話。
如蘇月白的廚藝,的確是天下獨一份。
她不僅擅廚,且她所做的菜肴,都是大家此前前所未聞的。
他們走南闖北多年,什麼吃食沒見過,偏偏在蘇月白這兒碰了壁。
也不知道夫人是不是仙子下凡,怎麼能做出這麼好吃的食物。
提到蘇月白,一群人忍不住舔舔嘴唇,懷念她親手烹制的美味。可惜夫人並不是廚子,也不常下廚,偶爾有幾回蹭飯,那也是幸運兒才能享受的時光。
「陸大哥,咱們要抓多少兔子?是不是夫人有什麼吩咐?」
陸彥墨看著腆著臉湊過來的龐文,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
這夥人跟著他出生入死,因戰場變得殘忍,也因戰場失去了肢體的一部分。可他從來不知道,這些人居然如此貪食!
「娘子提到說可以用兔肉做成臘肉,還可以做成兔肉醬,兔肉乾,都很美味。」他看著遠方,感慨:「如今我已不給家中賺錢,全靠娘子一人養活,實在不安。」 要是別人聽陸彥墨此言,肯定要鄙夷一聲,覺得此人就是個吃軟飯的,竟連娘子都養活不了,反倒讓個女人轉過來養他。
可龐文等人跟著陸彥墨這麼久了,哪能不清楚他的性格。
等人走遠了,龐文慢下腳步,啐了聲:「呸!不要臉。知道大傢伙兒都是孤家寡人,跑這兒炫耀什麼。和著我們自己養活自己,沒個女人樂意對你好是吧?」
陳七正好從他身邊經過,將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通,給他提個中肯的建議。
「油燈鋪子那位孫姑娘,對你有意。你若想讓有個女人,找她准沒錯。」
龐文嘴角抽搐,氣得想要一腳踹過去。
這還是人說的話嗎?那孫姑娘倒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可年紀當他娘都夠了。一把年紀了,還天天眼饞路過的年輕後生,好幾次都盯著他的臀咽口水。
呸!好你個陳七,知道你不安好心定是想在夫人面前和我搶地位!
陸彥墨哪管身後人的勾心鬥角,正指引著眾人布置陷阱。
用陷阱捕捉的兔子正好,皮毛不損。兔肉拿來吃,皮毛也能賣點小錢。
有錢人可不稀罕兔皮兔毛的,可窮人家有件皮裘就不錯了,哪裡會嫌棄。
何況陸彥墨也聽蘇月白念叨,說要是有兔皮就好了,她打算準備出個冬季限定版化妝品禮盒,欲用兔皮做包裝。
他也不清楚這包裝要怎麼做,可娘子說的話,他要時刻記在心裡。
外面的野漢子一個個不安好心,日日惦記他家娘子,他若再不注重點兒,回頭他家笨娘子被人騙走了可怎麼成。
「阿嚏!」
劉震捧著個精美的禮盒,站在陸府門前,仰望這間不算多高的門楣,心聲感慨。
未料一個噴嚏,差點讓他狼狽不堪。幸好沒人看到,他這才拿帕子擦了擦,一正衣冠,叫小廝去叫門。
他已經有太久沒見到蘇小姐了,她每日忙於生意,鮮少應酬。縱然他有心,也難見佳人一面。
若是男未婚女未嫁,他還可以大膽示好。可佳人有夫,他只能將一腔相思寄託於美食上了。
「唉——」
連送個禮物,都得挑著人家夫君不在家的時候。也不能趕在仲秋當日,以免攪了人家闔家歡樂的好時光。
那個姓陸的有哪裡好?不過是個獵戶,除了長相好一些,哪比得上他。
就說這人因為一張俊朗的麵皮,給蘇小姐惹了多少麻煩。
且他一個獵戶,又能給蘇小姐什麼?要不是家貧,她何故拋頭露面,苦苦支撐生意。
一想到蘇月白柔弱的肩膀扛起家庭的重擔,劉震就心疼不已。
他的蘇小姐啊,可惜了。
「這就是陸家?」
一個老婆子唆著牙花子,一口濃痰險些吐在劉震的靴子上。
他嚇得後退一步,就聽那老婆子道:「叫人去開門!家裡的長輩來了,哪有晚輩不過來拜訪的!」
這是陸家的長輩?還是蘇小姐的親戚?
不不不,這一定不是蘇小姐的親戚。她那樣玲瓏剔透的人兒,哪能有這樣下作的親戚。
看這老婆子一身粗俗,定是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打秋風的窮親戚。
吊眼梢的老婆子身邊還有個大姑娘,穿著身桃紅的衣裙,塗脂抹粉的,揮著帕子就去叫門。
恰好和小廝錯身而過,險些衝撞在一起。
「滾開!沒眼色的玩意兒!」
小廝敢怒不敢言,匆匆跑下台階,「公子,已經有人去請示了。」
劉震輕咳了聲,說:「是我的不對,倒是忘了拜帖,貿然來訪,實在是……」
他話還未落,桃紅裙子的女子砰砰的叩門。聲音之大,也壓不過她的大嗓門兒。
「還有沒有喘氣的!家裡長輩來了,怎麼不知道迎接!」
蘇月白先聽到有人告知劉震來訪,緊接著又聽到門外有人叫嚷。她正走到門前,聽到這句,白眼一翻,心道:什麼玩意兒?
她是有千里眼還是順風耳,哪知道什麼長輩來了?
女子正叫門,大門被人從裡面拉開。她不察,一腳跨過門檻,差點摔了個大馬趴。
等她站定,一抬頭就看到被人群簇擁著,穿著華衣美服的女子。
她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秋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
這是蘇月白?
女子大驚,她以前也不是沒見過蘇月白。可那時她穿著粗布麻衣,言語混亂,與瘋婆子無異。加上那會兒她懷著胎,整個人胖的像頭豬,哪有現在這麼高貴樣貌?
她起先還打算給蘇月白來個下馬威,可此刻見到她像極了她曾見過的權貴家的夫人,竟有一種自建慚形之感,話也不敢說出口。
不自覺拽著裙擺,將一雙穿著繡鞋的天足藏在裙擺下,免得被人看出自身的缺點。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面對蘇月白,那種自卑感,讓她感覺自己就像低到塵埃里。
蘇月白甫一出門,看到的就是這個一身兒桃紅衣裙的女子。看她年紀約莫十七八歲,塗脂抹粉的非但沒顯出半點可愛,反倒多了幾分庸俗。
哦,打眼看過去,還以為是見到哪家樓子的姑娘。
只是瞧著隱約有些熟悉,叫她在原身的記憶中好生搜羅了一番,才找出兩個人名。
桃紅衣裙的女子名鶯鶯,姓艾,是陸彥墨的遠房表妹。而外面那婆子,則是陸彥墨的祖母艾氏。不過嘛,這婆子乃是陸彥墨祖父后娶的續弦,和陸彥墨可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原身孕期時,這兩人曾來過牛頭村,原本是打算在這兒住下。不過那會兒陸家還沒買下那間小院兒,只有一間破草屋,窮的很。
這兩人從原身那兒哄走十幾兩銀子,轉身就上了進城的馬車。再後來,也就沒見過。
沒想到一晃多年,這艾氏一把年紀還沒死。而艾鶯鶯年紀不小,竟也出嫁。
艾鶯鶯待在原身家裡時,可沒少給她臉色看,一副登堂入室的大婦范兒。那會兒原身有孕,身子本就弱,險些被她給氣得一屍兩命。
蘇月白眨巴了下眼睛,懷疑這兩人當日匆匆離開,是不是也有她那位鋼鐵直男相公的手筆? 所謂來者是客,不過這惡客可算不上是什麼正經客人。
兩人不請自來,何況一眼就能看破的惡意。
蘇月白勾了勾唇,只當沒認出人,派人先去將劉震請過來。
艾鶯鶯撫了撫鬢上的發簪,好讓自己看著出跳些。這幾年來,她們的日子可過得不大好。
艾氏只生養了一個女兒,陸彥墨的生父還活著的時候,兩人就有齟齬。後來乾脆分了家,跟隨女兒同住。
然而女人嫁人,婆家哪願意艾氏還和小艾氏住在一起。乾脆讓小艾氏找個宅子,把人接過去。
原身對這些了解不多,只知道因為某些原因,這家人才跑到陸彥墨面前,要求他奉養。
陸彥墨那會兒比現在話還要少,人還要冷。因家事都交給原身,他只負責賺錢,也許並不知道原身是如何被欺辱的。
蘇月白既承了原身的情,不會主動對原身的仇人出手。但若有人犯到她頭上,也別怪她出手狠辣。
她蘇月白,可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