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這人怎的這麼討厭。」太平公主嬌嗔道:「連話都不會好好說了嗎?」
方回把後腦勺都快撓禿了:「這個——不知道公主出宮要做什麼啊?」
「出去走走而已。」太平公主說道:「這宮中無聊的很,母皇要處理朝政,想打會麻將又尋不到人,那些宮女太監也著實惱人。」
方回瞭然,跟太監和宮女打麻將,他們敢贏公主嗎?就算公主說不許輸,他們也得想著法子輸。輸了頂多挨罵,這要是贏的多了,公主一生氣,咔嚓了怎麼辦?下面已經切了,上面再切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見方回不說話,太平公主秀眉緊蹙,三分惱怒七分嬌嗔道:「你怎的又不說話了?到底去不去?」
「那就去吧。」方回改摸鼻子,無奈的笑道:「只是不知道公主想去哪?」
「叫我月兒。」太平公主說道。
「不好吧?」方回一臉猶豫。
「我是公主。」
「好吧。」
「我——」太平公主想了半天,嘴一撅,小女兒狀盡顯:「我也不知道去哪呀——聽說你弄了許多稀奇古怪又好玩的,那今日便由著你好了,你帶我去哪,那我便去哪。」
「行吧。」方回想了想,答應了下來。再拒絕就有點不合適了,你都把人家那啥了,人家只要求陪著出去逛街,又沒要鑽戒手錶LV,一點都不過分,真的,一丁點都不過分。
略微思索了一陣,方回就有了主意,打了個響指,笑道:「那咱們就走著,保證都是你沒見過的。」 作為一個公主,太平公主可謂是從小錦衣玉食,雖然在婚姻方面有那麼些許不如意吧,但也不能否認她的公主身份給她帶來的那些尋常人家這輩子或者下輩子都難以享受到的生活。她很幸福,可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她也很悲哀。
眼看到了中午,方回決定先帶太平公主去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玩。
至於吃什麼,這一點方回從來沒有糾結過,像太平公主這樣的人其實很好打發,那麼多影視劇作品里,這些公主王子們整天吃的不是特供就是番邦進貢,偶爾跑出來玩吃一塊臭豆腐都能美的冒鼻涕泡。
不說電影電視,方回沒穿越前就有一個朋友,土豪,非常土豪,是他從遊戲里認識的一個關係還不錯的朋友,沒有富二代的傲嬌和矯情,開著百十來萬的寶馬七系,唯一的愛好就是街邊攤吃碗羊雜碎。
當然,方回並不打算請太平公主吃羊雜碎,那麼騷氣的玩意兒很不符合公主的身份。
正值初春,氣溫回暖,可並沒到夏天,吃火鍋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早之前方回就找鐵匠打了個火鍋,就是上面帶煙囪底下燒木炭的那種,而這種火鍋還特別有講究,銅鍋是最好的。
於是,方回便花了大價錢讓鐵匠打了這一口造價不菲的火鍋——當然,鐵匠的工錢並不貴,貴的是材料,銅鍋,聽也知道是用銅打出來的,而這個時代的銅也只有銅錢,就這麼一個火鍋,合成銀子妥妥的花了方回二十兩。
太平公主見什麼都好奇,尤其是見到那模樣古怪的火鍋時,更是好奇加倍。
「方郎,這是什麼?樣子好奇怪。」
「是火鍋?火鍋是什麼?」
「啊,那不就是刁斗嗎?可是樣子好奇怪啊。」
方回失笑不已,這就是為什麼說她既幸福又悲哀。
火鍋的底湯是方回自己熬的,菜品也很簡單,除了那少的可憐的應季蔬菜外,就是切成薄片的羊肉,還有一些野菜和凍豆腐。
當太平公主看見凍豆腐的時候,再次驚訝的叫了出來,那震驚的表情不像是看到了一盤凍豆腐,而是看到了一隻野生奧特曼。
為了吃頓火鍋,方回也老大不容易了,尤其是凍豆腐,這個天氣,零上十幾度,而且還沒有冰箱冰櫃,最後只能用苯辦法,用罈子把豆腐裝進去,然後拴上繩子放進井裡,這一攤子的豆腐在冰冷的深井水裡要三四天才勉強製作完成。
蘸著粘稠的芝麻醬,吃著熱氣騰騰的火鍋,方回還讓人在旁邊支了個燒烤爐子,一邊吃火鍋一邊燒烤,喝著自釀的葡萄酒,吹著柔和溫暖還帶著絲絲涼爽的春風,最舒坦的日子也不過如此了吧?唯一遺憾的是他一直沒研究出啤酒該怎麼做,最後只能無奈的放棄了。
太平公主吃的滿嘴芝麻醬,卻是連形象也不顧忌了,一頓飯吃的竟然比方回還多,最後實在吃不下去才堪堪住嘴,只是臉上還掛著一抹意猶未盡的遺憾。
「方郎,這些東西都是你想出來的?」太平公主眸子里閃爍著一抹亮晶晶的光芒,用那種粉絲看明星似的崇拜眼神看著方回。
「是啊,好吃吧?獨一份哦。」方回得意的笑,歷朝歷代不是沒有火鍋,只是叫法不同,製作方法和食材也不同。太平公主說的那個刁斗就算是唐朝的火鍋了,而且大多數的吃法都是把水燒開了涮一涮就吃,最多加點鹽巴,哪比的上方回的獨門秘制底料。
「好吃。」太平公主又恢復了她那公主氣質,坐在小板凳上都有一股子端莊雅緻。
看著太平公主笑的那麼開心,方回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孽緣啊,這他媽的才叫孽緣呢。
吃飽喝足自然該玩了,方回直接帶著太平公主去了城西那家鬥雞場。
作為公主,太平公主這輩子都沒來過這種地方,還沒進門,便能聽到裡面傳來的叫喊聲和鬥雞的嘶鳴聲,小臉嚇的刷白,躲在方回身後拉著方回的衣袖躊躇不前。
而這時,兩個熟悉的身影從遠處走來,看那一瘸一拐並帶著三分愜意的四方步,小李王爺和程小公爺大概是剛尋了地方吃過飯填飽肚子,準備回來再戰了。
方回看到了他們,他們自然也看到了方回,八目相對,氣氛一時間有些靜謐。
「姑姑?」李隆基吃驚道。
姑姑?還過兒呢。
方回嘀咕了一句,很快便明白他是在叫太平公主,按照這個演算法——自己能當他的便宜姑父了。
腦袋裡拐了幾個齷齪的念頭,方回咳了一嗓子,說道:「王爺,小公爺,今日我進宮見皇上,回來的路上偶遇月——太平公主,公主說近來心情煩悶,所以——」
「那你也不能把我姑姑帶這地方來啊?方回,你膽子真不小啊。」李隆基小臉白哇哇的,天氣不熱,額頭竟然見汗:「要是讓我皇祖母知道了,你還要不要腦袋了?」
「不怪他,母皇知道了,本宮自然會說明。」太平公主早就放開了方回的胳膊,看著李隆基淡淡的說道:「既然這裡本宮不便來,那今日就散了吧,隆基,本宮有些乏了,你命人送本宮回宮吧。」
李隆基連連點頭,對著背後不知道哪個角落招了招手,立刻跑過兩個壯漢,恭敬的行禮后,便護送著太平公主離開。
「呼,嚇死我了。」直到再也看不見太平公主的背影,李隆基拍著胸脯大喘了口氣,責怪的看著方回道:「你怎的把我姑姑帶到這裡來了?幸好見她沒有把本王來這裡的事告訴皇祖母的意思,不然又要被皇祖母責罵了。」
「走啦走啦,咱們進去吧。」說完,便向鬥雞場里走去。
方回正要跟上去,卻被程伯獻一把拉住,奇怪道:「怎麼了?」
「嘿嘿,方回,我知道了。」程伯獻對方回眨了眨眼,用一種我抓住了你的把柄的賊忒兮兮的眼神看著方回。
方回莫名其妙道:「你知道什麼了?」
「香味!」程伯獻的眼神愈發的怪異,看的方回渾身起雞皮疙瘩,心裡一陣腹誹——小公爺那日被老公爺一頓暴打,不會是從此改了性取向了吧?嗯,很有可能,這都一個多月了吧?走路還瘸著呢,可見老公爺下手多狠,要不就是這貨有心理陰影了。
抬著胳膊聞了聞胳肢窩,確實,他身上有一股子火鍋和燒烤混合型的香味。
「別聞了,今日你身上沒有。」程伯獻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見附近沒人,湊到方回身邊神秘兮兮道:「還記得我爹揍我那天嗎?我聞到你身上有一股子香味兒,你竟跟我說你是天賜體香——就說這種香味熟悉的很,嘿嘿——方回,剛才我可是聞到公主身上的香味跟你那天身上的香味一樣哦。」
方回小心肝猛跳,臉上卻不露聲色,淡定如常:「小公爺,你這話我怎麼聽不懂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你是說我跟公主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程伯獻擠眉弄眼道:「這我哪知道?得你告訴我呀。」
「小公爺,這樣不好。」方回語重心長的拍了拍程伯獻的肩膀,道:「那可是公主,而且是已經有了駙馬的公主,你這樣在背後議論公主,這麼是大罪啊。」
「切,說說而已,又沒別人知道。」程伯獻拍開方回的手,說道:「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方回一臉無辜:「興許我跟公主用了同一款脂粉呢。」
程伯獻愕然的長大了嘴:「你用脂粉?」
「不行嗎?」方回一臉理所當然:「誰規定脂粉只能是女人用的?律法里有規定男人不能用脂粉嗎?」
「呃——這個,好像真沒有。」程伯獻吭吭哧哧的說道,看方回的眼神及其怪異,小心翼翼道:「方回,你能告訴我,你用脂粉做什麼嗎?」
「化妝啊。」方回指了指自己的臉,問道:「你覺得我帥嗎?」
「帥?」
「換個說法,我俊嗎?」
「還行。」
方回撇撇嘴,小公爺眼神中的嫉妒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那你想不想變帥呢?」方回蠱惑道。
程伯獻渾身一顫:「你不會讓我也往臉上塗胭脂吧? 我的兒子億萬個 ,打死我都不幹。一個大男人往臉上圖胭脂,那還不被人笑死?」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方回語重心長道:「你別不信,等會我去買點胭脂給你畫一畫,保證誰都看不出來,而且還能讓你變帥。」
「不去。」程伯獻使勁兒搖頭。
「你不信我?」方回不滿道:「小公爺,你想想,我說帶你賺銀子,賺到沒?想想我說過的話,那句沒實現?」
這麼一說,程伯獻又猶豫了,眼神閃爍,時而咬牙,時而攥拳,一看就是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話說回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希望自己漂亮,男人同樣也希望自己更帥嘛。
躊躇了半晌,小公爺腦袋裡那個叫衝動的小黑人終於一拳撂倒了叫理智的小白人,欣然接受了方回的建議。 沒穿越前,方回有三大愛好——畫畫、逛街、化妝。
這三個愛好作為一個就職銷售業的男人很奇怪是吧?不過當你有一個當平面模特的女朋友,並且不要求你買包買鞋買鑽石,只要求你跟她的愛好相同時,是個男人恐怕都會這麼做。
這個時代可用的工具比較少,方回亂七八糟的胭脂水粉買了一大堆,經過調配后也能湊合用。整個過程說起來一點也不繁瑣,除了程伯獻中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哆嗦了一下,導致一次失誤外,過程很快。
看著銅鏡里變的油光水亮的臉,程伯獻樂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男人嘛,誰會嫌自己更帥一些?當然,在這個年代光帥是沒用的,你還得有才,要會作詩,會寫對子才行,要不怎麼那些千金小姐和才女都對才子趨之若鶩呢。不過話又說回來,咱們小公爺的才雖然不行,但家世也多少彌補了在這方面的不足。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方回搬了張躺椅坐在院子中已經長出枝丫的柳樹下正發獃,便聽到前院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喧鬧,程伯獻變調的聲音帶著倒吸冷氣的嘶嘶聲傳了出來:「看清楚了,是少爺我嘶——」
然後是管家驚恐的道歉聲:「呀,是小公爺,實在對不住,沒認出來啊。」
方回站起身往前面走,正走到院門口,程伯獻進來了,兩人臉對臉的空當,方回愣了一下,接著下意識向後跳了一步,指著程伯獻道:「何方妖孽?告訴你,我家道士師傅回去搞裝修去了,你莫要撒野,否則等他回來收了你這妖孽。」
「方回,你可害死我了。」程伯獻氣若遊絲的哀嘆。方回看了半天,才發現小公爺幾個時辰不見竟然胖了,而且下午還一張油光水亮的臉變的黑一塊白一塊,跟動畫片上的湯姆貓被老鼠送的帶炸彈的蛋糕炸了一樣,小臉黝黑。
方回愣了好一陣,才強忍著笑意道:「你這是怎麼了?」
程伯獻捂著腰,瘸著腿,如白雲家對門吳老二似的狀態進了後院,讓方回支了燒烤爐子,讓廚子煮了雞蛋,一邊吸溜著葡萄酒,一邊拿雞蛋滾著臉,把他的悲慘遭遇娓娓道來。
方回的金陵會所里有桑拿,小公爺洗過後覺得好,便問清了原理,在他們家也弄了一個,還別說,頗受老公爺讚賞,據他自己說,這是他活了這麼大他爹為數不多的表揚他的其中一次。
這不,晚上小公爺與老公爺一起泡池子洗桑拿,洗到興處,小公爺一抹臉,剛要說話,卻發現他爹把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盯著他,接著不由分說,直接按在池子里一頓胖揍,小公爺手刨腳蹬,險些淹死在不足一米深的水池子里。
方回先是呆了一陣,然後特別誇張的大笑了起來,直接從板凳上翻了過去,也不顧地上臟,打著滾垂著地,笑的慘絕人寰。
科技落後害死人啊,小公爺就是被胭脂水粉給害的如此凄凄慘慘切切。
「你還笑。」程伯獻一臉幽怨:「方回,我再也不信你了,以後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哥布林聖母院 意外,這真是意外。」方回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土,訕笑道。
程伯獻不吱聲,小口的吸溜酒。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默。氣氛一沉默,方回就開始胡思亂想。
馮素雲也離開一個多月了,不知道金陵那邊怎麼樣,這個時代通訊又不發達,除了書信,那真是通訊基本靠吼。
想起馮素雲,方回又想了起慕容嫣,貌似這娘們兒從進宮看完月亮后就很忙,一直沒露過面,幾次路過六扇門衙門他還特意往裡面看了看。
程伯獻的一聲嘆息打斷了方回:「哎,方回,最近無聊的緊,有什麼好玩的沒有?」
玩?
聽到這個字,方回一愣。說的也是呢,最近一直在忙著國家大事,把玩這種本職工作都忘了,這可不行,這屬於不務正業,他可是發過誓的,這一世要活個聲色犬馬,玩個淋漓盡致。
玩什麼,怎麼玩,這是一個不亞於「生存還是毀滅」的終極思考問題。
怎麼玩才叫玩?拎著鳥籠子,蛐蛐罐,帶著瓜皮小帽,脖子後面插拔扇子,帶上三五個狗腿子上街瞎晃,看到漂亮姑娘就吹口哨調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