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兇

一股暖流在這時穿過馬車的阻隔,涌入到他的身體之內,威爾的神智隨之變得清醒,他發現,自己終於可以自由地呼吸,大口的新鮮空氣被他貪婪地通過口鼻吸入肺部,接着,他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馬車的門在這時被打開了,幾個渾身浴血的衛士站在車外。

“沒事了,我的殿下,”威爾的侍衛長,一個身經百戰,對皇室忠心耿耿的老騎士走進馬車,抱住了幾乎被恐懼毀掉神志的威爾,安慰地說道:“已經沒事了。”

威爾遇刺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奇蹟之都。帝都的治安總長,負責帝都守衛的皇家騎士團團長,以及御林軍的兩位統領成了這次事件最大的犧牲者,先是連夜被召進皇宮,被皇帝陛下罵得屁滾尿流,接着又像瘋狗一樣在整個城裏到處搜索刺客的下落。整整一夜,四個平日微風凜凜的大人物全都變得憔悴不堪。

“是菲倫!”皇太子的寢宮裏,威爾聲嘶力竭地喊道:“一定是他,除了他沒有人會這麼急着想我死,我要殺了他!”在侍衛們的團團保護之下依然無法排解心中恐懼的帝國太子一邊喊着自己弟弟的名字,一邊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着名字的主人,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暫時擺脫遇刺造成的陰影。

“霍克爾大師到了。”一個侍從戰戰兢兢地說道,生怕太子會遷怒於自己——就在不久之前,他的兩個同伴就是因爲打擾了太子發泄憤怒而丟了性命。


幸運的是,威爾甚至沒有再對他多說一句話,霍克爾的到來讓他彷彿抓到了救命的稻草,這個平時走上二十幾步路就會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皇太子風一樣掠過侍從的身邊,飛快地向外面的會客廳走去。

即使是帝國未來的皇帝,在面對霍克爾這樣的大法師時也依然要注意禮數,威爾一掃在寢宮內的那種暴躁,像一個真正的儲君那樣高貴而不失謙恭地和首席法師打着招呼,然而下一刻,他的提問卻充分暴露了心中的焦躁。

“結果怎麼樣?”威爾迫不及待地問道:“您查出什麼來了嗎?”

那些刺客無疑是些極爲老到的傢伙,他們沒有留下任何的活口,在他們被擊退之後,包括從那些死去刺客的屍體上,人們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城防軍,騎士團和御林軍的搜索同樣一無所獲,在這種情況下,因爲長子遇刺而暴怒異常的皇帝只能求助於魔法。

“這正是我來這兒的目的,”霍克爾說道:“事實上,我查到的東西現在已經在皇帝陛下那裏了,是他讓我來通知您的。”

“我們設法用魔法再現了那天您遇刺時的場景。”霍克爾接着說道:“那些刺客首先用路障堵住了您的必經之路,然後趁着車隊停下來的時候發起襲擊,這說明他們對您的行蹤非常瞭解——要知道,您只是臨時決定去公爵家的,而且在那裏只待了二十幾分鍾,只有很少的人看到了您,這無疑縮小了偵查的範圍,這個結論和治安部得出的是一致的。”


威爾耐着性子聽着霍克爾的講述,他現在只關心派出那些刺客的究竟是誰,如果講話的不是帝國首席法師而是其他的什麼人,他早就開口打斷對方了。

霍克爾顯然看出了皇太子的不耐,這讓他對於這位儲君的評介又低了一些:作爲一個未來的皇帝,他顯然缺乏相應的耐心和氣度,這或者與其先天的體質有關,但不管怎樣,這樣的性情顯然不適合成爲一個皇帝。 今天中秋,全家聚會,所以提前更新,祝大家中秋節快樂。

“藉助那些被擊斃的刺客身上殘留同伴的氣息,我們成功地得到了其中一些退走的刺客的生命特徵,”霍克爾明智地省略了大多數的內容,“二十幾位宮廷法師一同對這些氣息在以帝都爲中心的幾十公里範圍內展開搜索,最終在一個地方找到了他們的蹤跡。”

他略微停頓了一下,接着說出了那個地方的名字,“溫多莊園。”


這個名字幾乎讓威爾跳了起來,“我就知道,”他高聲叫道:“我就知道是他!”帝國太子目露兇光,無盡的殺機充盈着他的胸膛,“我要讓他爲此付出代價!”他大喊着,“衛兵,召集所有的衛隊,給我把他抓起來!”

溫多莊園,位於奇蹟之都外的一個並不面積廣闊的農莊,它的主人正是威爾唯一的弟弟,菲倫親王。

“皇帝陛下已經派人去抓那些刺客了,”霍克爾及時制止了威爾的衝動,“同時菲倫殿下也會受到監視。事實上,在我來這裏的同時,宮廷法師和御林軍已經在趕往溫多莊園的路上——我們無法指控菲倫親**劃了對您的刺殺,除非活捉那些刺客並獲得口供與足夠的證據。”

“一定是他,”威爾完全陷入了一種狂暴的狀態,他那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的紅暈,氣息因爲憤怒而變得粗重,“我死了,他就可以當皇帝,只有他纔會這麼急着殺掉我。”他大步向門外走去,“侍從!”帝國太子怒吼着,“我要去見皇帝陛下!”

“你的第一步計劃成功了,”聽着從通訊寶石中傳出的威爾的吼聲,雷加對科勒說道:“這個瘋狂的太子已經認定他的弟弟是企圖謀害他的兇手。”

“從某種意義上講,”科勒悠閒地靠在火爐邊的躺椅上,享受着火焰帶來的溫暖,“他的看法是正確的,我敢保證,整個帝國沒有一個人會像菲倫那樣盼着威爾早點斷氣。”

“可僅僅如此並不足以讓菲倫被定罪,”雷加說道:“即便真的所有證據都指向他,皇帝也不會殺死自己的兒子的,要知道,威爾隨時可能會沒命,他絕不會希望皇位最終落到你的手裏。”

“你說得很對,”科勒從躺椅上站起來,走到雷加對面坐了下來,“但我們只需要菲倫認爲自己一定會被定罪就行了,而這正需要你,我親愛的合作伙伴出面——一位來自大法師塔的大法師,除了皇帝陛下,沒人能夠讓這樣的一個存在爲之服務。”

一年以前,大法師塔,科勒的房間中。

“這個推薦對你來說只有好處,”雷加對依舊在微笑的親王說道:“事實上,一個來自大法師塔的大法師的支持,足以讓你計劃的成功機率增加一半。”

科勒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的話被雷加打斷了,“即使是大法師塔也不會每時每刻注視着這裏的每一個人的,你的房間並沒有受到監視,所以你儘可以不必擔心會被其他人聽到你的話。”

科勒又恢復了之前那種輕鬆愜意的狀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笑着問道:“或者說,你知道了多少?”

“在遇到那個法師的攔截的時候。”雷加回答道:“我想科拉爾應該已經告訴了你我關於那些魔獸來歷的推斷,事實上,在和那個法師交戰之前,我一直是這樣認爲的——我相信,就連霍克爾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在接到你的求援信之後,他纔會猶豫不定,直到我這個外來者的到來。”

“但那場戰鬥完全改變了我的想法,”雷加接着說道:“儘管克拉恩特,我們假設這是他的真名,自稱是八階法師,他靈魂無法瞞過我的特殊方法的探查。一個九階法師,而且是一個驅獸師,在面對遠不如他的對手的時候,居然會主動告退,假如他真的是皇帝派去的,一定不會這樣做。”

“正如我所說,在這個帝國裏,除了皇帝,沒有人能夠讓如此多生活在不同地區的魔獸同時來到科勒領,但實際上,還有一個人有這樣的能力,那就是你,豐饒平原的領主。”

“從表面上看,你是一個與世無爭的慈善家,然而那只是你用來矇蔽外人,尤其是那位皇帝的假象,你其實從來沒有放棄過對權力的渴望,登上皇位是你一直以來的追求。”雷加緊緊盯着科勒,“但只要你不能進入奇蹟之都,你的這個想法就永遠無法實現,即使菲倫和威爾都無法繼承皇位,其他留在帝都的皇室成員有的是辦法讓大臣們把你這個遠在千里之外的第三順位繼承人排除在繼承人選之外的。從這一點來說,你的領地反而成了阻礙你的因素,因爲按照法律,擁有實際領地的領主除非得到帝國特許,否則不得擅自離開自己的領地,我相信,這也是那位皇帝把那塊富庶的平原分封給你的原因。”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果決和大膽,”雷加感嘆地說道:“爲了得到返回帝都的機會,你居然毫不吝惜地主動用魔獸毀掉了自己的領地,從而讓自己有藉口主動放棄領地,而且讓人在自己的身上下詛咒,如果這個詛咒解除得稍微遲一些,你將至少會變成白癡。”

“克拉恩特是我在少年時代就認識的一位法師,”科勒平靜地說道:“我曾經救過他的命,即使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企圖傷害我,他也絕對不會那樣做的。”他看向雷加, “你絕想不到,從我們離開城堡的時候起,一直到進入大法師塔之前,他一直跟在我們的身後,如果路上出現什麼意外的話,他會在第一時間出現。”

“很周密的準備,”雷加點頭說道:“但爲什麼要殺掉那些騎士和護衛?”

“他們是皇帝的人,”科勒答道:“實際上,在我的城堡中,除了科拉爾和索蘭,幾乎所有的騎士,包括我那些最精銳的護衛,全都是皇帝派來的。”科勒臉上流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從表面上看,我那位親愛的皇兄爲我考慮得無微不至,甚至把自己的最優秀的戰士派來保護我,可只要我有哪怕半點異常的舉動,他們就會在第一時間變成處決我的儈子手。”

“我還是看不到推薦你進入大法師塔對我有什麼好處,”科勒坦率地說道:“儘管你掌握了一些有關我的計劃的內幕,但你沒有任何的證據,沒人會相信你的話,相反,一旦你進入到大法師塔,憑藉那超然的地位,你將真正成爲我的威脅。”

雷加突然輕輕笑了起來。

“告訴你一個祕密,”他對親王說道:“事實上,我並不需要你的推薦。”他輕輕做了個手勢,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子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房間裏,那是六十七的同伴,也是負責照顧科勒的法師塔護衛之一,在平時,它和其他的護衛全都是以一種近乎氣體的形式存在,只有在被召喚的時候纔會出現。

“去叫六十七來。”這些天來的瞭解讓雷加知道,這些護衛之間有着某種神祕的感應,每個護衛都可以隨時感受到其他同伴的召喚並在最短的時間出現。

作爲法師塔的客人,除了某些特定的場合,雷加有權在任何時候呼喚服侍自己的僕人,法師塔的護衛不能違背這並不超出對方權限的要求,片刻之後,長相幾乎和同伴一模一樣的六十七出現在科勒面前。

“告訴他我和卡森的關係。”雷加命令道。

在六十七的腦海中,並沒有禁止說出這件事情的禁令,而在卡森與雷加對話時,他也在那個房間裏。

“雷加大師是高等執事的學生。”六十七以機械性的聲音說道。

在大法師塔,它的主人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力,這種權力遠遠超過了卡森在暴風之神時所享有的,確切地說,在法師塔的法師們心中,他們的主人更近乎是一種神在信徒心中的地位。但法師塔的主人很少過問具體的事務,一切日常的活動全部由執事們掌握,而在所有的執事之中,擁有最大權力的無疑是總執事和他之下的六個高等執事,他們相當於一個帝國的首相和大臣。

“出於某種原因,我必須通過外人來進入大法師塔,”雷加說道:“但那並不等於我只能由你來推薦,”他的聲音平和得沒有半分火氣,然而科勒可以清楚地聽出其中蘊含的意思,“我已經向您伸出了手,”他說道:“現在該是您自己作出決定的時候了。”

一個人的笑可以有很多種,對於即便是最憤怒的時候也要保持風度的貴族和皇族來說,如何掌握在不同場合的笑更是一門必不可少的課程,從初次見面時矜持的微笑,到刻意結交時看似發自內心的笑容,乃至面對自己厭惡或者不感興趣的人時那種客套卻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皮笑肉不笑。可以說,從一個大人物的笑容上,你基本就可以判斷出他對面前的人的態度——至少是表面上的態度——而此刻,科勒臉上掛着的,正是一種彷彿遇到多年未見的,最親近的老朋友時纔有的笑容。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他向雷加伸出自己的手,臉上洋溢着的真誠和友善足以讓任何充滿敵意的人化敵爲友,“不是嗎?” 菲倫的心情很不好。

作爲這個帝國的第二皇子,即使是最遲鈍的人也能到他對於皇宮議政大殿中那唯一的座位的野心,事實上,他也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對於皇位的追求。在他看來,那個隨時會斷氣的,除了用酷刑折磨身邊的人之外,就連看見一隻蟲子都會驚叫的廢物,那個根本不配坐在那個位子上,那張椅子本來就應該是他的。他的這種想法得到了相當一部分大臣的支持,這也使得他可以近乎公開地和威爾在各方面展開競爭,而且差不多在所有的方面都佔據了上風。

只除了一個方面,皇帝的支持。

儘管在衆人面前,他的父親總是對雙方的競爭表現出一種公正的態度,而正是這種態度使得衆多的大臣誤以爲皇帝默認了二皇子的行爲,進而投入到他的懷抱,菲倫自己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皇帝從來都不喜歡他。是的,從來沒有,直覺告訴他,那些依附於他的勢力,那些在他周圍簇擁着的文武大臣,全都不過是空中樓閣,只要皇帝的一句話,他們立刻就會像躲避瘟疫那樣逃離自己的身邊,而那些不肯離去的,將會像所有政治鬥爭中的失敗者那樣被砍掉腦袋。菲倫甚至懷疑,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都不過是皇帝有意爲之,爲的只是把那些反對那個廢物登基的人聚集到一起,然後等待合適的時機加以消滅。

這種感覺在皇帝授意威爾向羅諾公爵的小姐求婚後變得越發強烈,作爲一個歷史幾乎和帝國同樣久遠的家族的族長,羅諾一向被認爲掌握着帝國中僅次於皇帝的權力,和這樣一個人物的聯姻無疑會讓威爾的地位越發穩固,而這,正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信號。菲爾相信,只要這個消息一被公佈,他身邊的人立刻會少上一大半。

但現在的處境比起來,菲倫已經無暇去顧及以後的日子了——幾分鐘之前,他在皇宮中的內線傳來的消息證實,威爾的遇刺案已經有了線索,而糟糕的是,那個線索所指向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據說,那個以折磨別人爲樂趣的廢物正在讓人查閱典籍,尋找最殘酷的刑罰並準備用在他的身上。

沒有人比菲倫更瞭解皇位鬥爭的殘酷,聖恩多思立國近萬年,時至今日,正統的皇室成員不超過百人,男丁更是不到其中的一半,這樣的情況並非是皇室成員們自身擁有的繁育後代的能力多麼低下,在幾乎每一代都會上演的清洗中,數不清的皇族被自己的家族成員送上了斷頭臺。菲倫毫不懷疑,一旦刺殺太子的罪名被坐實,他的下場將會和那些親戚一樣,甚至越發的悲慘——那個心理變態的廢物會很高興把一些稀奇古怪的酷刑用到自己身上的。

一個高大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他的眼前,這個沉浸在焦躁不安之中的皇子頓時緊張起來,作爲皇室的成員,儘管無法修習魔法,他對於法術的見識遠在那些普通人之上。

“你是誰?”菲倫緊盯着眼前這個身穿黑色長袍,面目隱藏在陰影中的法師,“想要幹什麼?”他注意到,這個法師的胸前彆着一枚精緻的,高塔形狀的徽章,那是大法師塔的標記。

雷加沒有回答對方的問話,他揚起手,將幾根法杖扔到了桌子上。

“這只是警告,”他對菲倫說道:“按照帝國法律,你只能聘請一位法師,這同樣也是大法師塔的意志,任何違背這一意志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菲倫一眼就認出那幾根法杖的來歷,那是他費盡心機建立起來的法師團幾位首領的武器。

“你的法師團已經不存在了,”那些七階法師對於普通人也許是不可戰勝的存在,但對於一個大法師,尤其是雷加這樣存心偷襲的大法師來說不堪一擊,“不過不必擔心,”他平靜地說道:“你不會受到半點傷害,那不在我的職權範圍之內,根據大法師塔和帝國的協議,會有人的行爲作出處置的。”

一陣黑色的煙霧從雷加的腳下升起,當煙霧散去之後,他已經從房間中消失了。

菲倫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巨大的恐慌讓這個素來自負勇猛的皇子變得驚慌失措,“快來人!”他像一頭負傷的野獸那樣嚎叫着。

這是一間建築在地下的密室,儘管建設了通風設施,和外面相比,這裏仍顯得頗爲悶熱,然而即便是在這樣的環境裏,菲倫依舊無法排解籠罩在全身的寒意。


“你確定這個儀式會成功?”他問身邊的法師。

“說實話,”年輕的法師——確切地說,還只是一個一階的見習法師——有些緊張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老師的筆記中偶然發現了這個惡魔的名字,我從沒召喚過這麼強大的存在。”

“那麼今晚就是你的第一次。”菲倫顯然不願意聽到這樣的消息,他不耐煩地打斷了對方的話,接着用一種近乎威脅的語氣說道;“我只有這一次機會,你也一樣。”

年輕的法師下意識地打了個冷戰,“我會盡力的,”面對雙眼通紅,凶神惡煞一樣的親王,他急促地說道:“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完成這個儀式的。”

雷加的出現幾乎讓菲倫嚇破了膽。他絲毫沒有懷疑對方的身份,大法師塔的徽章是無法被仿造的,而且每個來自大法師塔的法師都只能佩戴屬於自己的徽章。一向支持正統,只接受皇帝陛下委託的大法師塔的介入更是一個明確無比的信號:他的父親,皇帝陛下已經決定對他動手了,作爲第一步,那些對皇室最具威脅的法師團無疑被當成了先要除掉的目標。

作爲親王,菲倫的手中有一隻兩百人的衛隊,其中全都是對他無限忠誠的勇士,此外,他還可以調動皇家騎士團的一個大隊和帝國治安部的部分兵力,總計大約三千人,而僅僅皇帝的御林軍就有至少上萬人,而且,帝國的法師們將會義無反顧地站在皇帝一邊。

菲倫幾乎完全絕望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在自己的府邸裏,等着皇帝派人來把他抓走,然後交給那個廢物。

就在這時,法師團中唯一的倖存者,一個一階法師出現在他的面前,也許是因爲魔力太低,在戰鬥之初就藏在一具屍體下面的他並沒有被對手發現,這個逃過一劫的法師帶給了他新的希望:召喚惡魔。

這個見習法師在半年前投靠的時候並沒有引起菲倫的重視,儘管法師是所有貴族求之不得的人才,但一個只有一階的法師,唯一的作用可能就是在有客人來的時候變些戲法來作爲娛樂,如果不是考慮到對方今後的發展可能,菲倫絕不會允許他加入自己的法師團,而如今,這個從來沒被他放在眼裏的小人物卻成了他全部希望的所在。

年輕的法師做了次深呼吸,一邊平復自己緊張的情緒,然後走到事先畫好種種符號的圓圈之前,對站在圓圈周圍的幾個儈子手點了點頭。

得到指示的儈子手手起刀落,砍掉了他們前面幾個全身被緊緊捆住的人的頭顱,鮮血隨之箭一般噴射了出來,濺落在那密密麻麻的魔法符號之上,這些親王府中最窮兇極惡的人的血液立刻讓那些符號散發出了微弱的光芒。

法師大聲唸誦着誰也聽不懂的咒語,遍地的鮮血隨着他的咒語緩緩流向魔法圈中,它們彷彿有靈性一樣自動填滿了每一個符號,然後向圓圈中央流去,最終在那裏匯聚。

咒語聲在此時變得越發急促與激烈,汗水不斷從年輕的法師頭上滑落,一些甚至流進了他的眼睛裏,然而他已經完全顧不上這些,只是盯着光芒越來越亮的魔法圈,彷彿這樣可以爲自己的儀式增添一絲力量。

“我需要更多的祭品!”法師大聲吼道:“馬上!”

站在他身後的菲倫沒有半點猶豫,隨着他的一個手勢,那些剛纔斬殺囚犯的儈子手立刻在衛士們的手下成了新的犧牲品。

鮮血幾乎流遍了整間密室,刺鼻的血腥讓那些身經百戰的衛士也不禁皺起了眉頭,但菲倫全然顧不上這些,他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前方的法師,好像溺水的人看見漂浮的木頭。

越來越多的鮮血以及其中蘊含着的生命能量向魔法圈中涌入,這可口的能量的波動在魔法作用下清晰地傳遞到了另外一個空間,在儀式的最後,法師終於念出了惡魔的名字:克里恩。

“就是現在!”年輕的法師再次狂吼道,幾乎在同一時刻,一直靜靜站立的菲倫突然拔出自己的劍,回身砍掉了一直侍立在身後的兩名衛士的頭,接着旋身前衝,將另外一個目瞪口呆的衛士刺穿。 晚上值班,提前更新。

“我的殿下…”剩下的三個衛士吃驚地看着這一幕,誤以爲惡魔控制了親王的心智,然而不等他們有任何的動作,菲倫從懷裏掏出的精緻劇毒弩箭結束了他們的生命。

六個忠心耿耿的衛士的生命能量隨之會入到祭品的行列,這些誘人的能量散發出的氣息終於打動了召喚對象,黑洞洞的空間通道出現在魔法圈內,接着,一個至少有七米高的巨大身影走出了通道。

深淵惡魔,克里恩。

牛一樣的頭顱上,兩隻血紅色的眼睛閃爍着令人心悸的電光,魔界獨有的劇毒火焰從覆蓋全身的黑色鱗片中鑽出,繚繞在身體的周圍,這個大惡魔的出現讓房間的溫度至少上升了一倍。

“味道不錯,”克里恩抽動着鼻子,那來自生命能量的氣息讓他陶醉,和喜歡純潔生物的生命能量的絕大多數同類不同,這種來自充滿罪惡的生命的能量是他的最愛,“說出你們的要求,然後獻上祭品,”他的聲音如同滾雷般在密室中迴盪,“我在魔界有很多事情要做。”

“偉大的魔君!”見習法師用最尊崇的禮節叩拜着這個一隻手指就可以把他碾碎的存在,心中充滿了恐懼,他竭力保持着鎮定,對這個大惡魔說出了自己僱主的願望。

“大法師塔?”克里恩曾經在魔界聽說過這個名字,那裏居住着很多棘手的存在,即便是他也不願意去招惹,“點點可憐的能量,就想讓我去和一羣法師作戰,你們把我當成了傻瓜?”他的怒吼讓菲倫和年輕的法師魂飛魄散,他們癱軟在地上,渾身顫抖地看着狀似憤怒的惡魔。

“我無意愚弄您,”法師戰戰兢兢地說道,同時在心中祈禱自己製作的防禦圈能夠有效地將這個惡魔阻隔在裏面,“這些能量只是獻給您的餐前開胃品,事實上,如果您肯答應我們的要求,我們爲您準備了更加豐盛的大餐。”

他看向克里恩,發現對方並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於是壯着膽子說出了事先計劃支付給惡魔的報酬。

“您將得到五千個最強壯的人的生命能量,”法師欣喜地看到,惡魔憤怒的神情似乎有所緩解,“這個數目足以讓您的力量提升一大截,而且我向您保證,一旦我們的計劃獲得成功,您將每隔十年便獲得不少於一千人的生命能量。”

對於惡魔們來說,力量代表着地位與權力,而要想提升力量,除了按照常規進行修煉外,最快的捷徑莫過於得到其他智慧生物的生命能量。在所有的智慧生物之中,人類的能量最受惡魔的喜愛,如果不是兩個空間之間那道只能在凡間打開的屏障,以及居住在凡間的那些半神和法師們的制約,這裏早已成爲惡魔們的餐廳。也正因爲如此,每個凡人的生命能量對於惡魔們來說都難能可貴,即便是克里恩這樣的大惡魔,也無法承受十八個凡人的生命能量的誘惑而接受召喚。

五千個人的生命能量,完全足夠讓克里恩的力量等級再提升一級,再加上後續的那些報酬,就算是惡魔也難以面對這樣的價錢不感到動心。

“我只能保證在兩個小時內他們無法離開大法師塔,”經過仔細的權衡,克里恩終於決定接受對方的請求,“但只有兩個小時,此外,我可以租借給你我的軍團,但每隻惡魔都要額外得到兩個人的生命能量。”

法師詢問地看向身後的菲倫,後者用最大的力氣點着頭,生怕法師誤解。

“成交。”法師伸手彈出一個光團,飛向位於魔法圈中央的克里恩,惡魔把手放在光團之上,低聲吟誦了幾句,那光團的亮度隨即提高了百倍,然後在一瞬間之後消失無蹤。

隨着雙方約定的達成,魔法圈的光芒突然暗淡下來,用來將惡魔約束在圈內的力量消失了,興高采烈的大惡魔呼嘯着,風一樣衝過兩個膽戰心驚的人身旁,向密室外飛去。

夜深人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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