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豆子幻化成人,在我們僧人眼裡便是魔,殺魔三千,方能世間行走,只要你完成這任務,便能晉陞為行僧境,剛長出的豆子鬼好殺,而且此刻數目龐大,所以你千萬不能錯過這良機,而且,這僧者之力,也能轉化為你的修真之力。」
陸元子說完,朝著白雲山的方向,徐徐地走去。
陸元子才走,雷動便猛地發現周圍的地表上,冒出了許多黑色的像蘑菇一樣的東西,雷動低頭細看,才看清楚那些東西有頭有腳,竟是一個個蠕動著生長的侏儒小人,看來,這便是陸元子所說的豆子鬼了。
!! 「扎死!扎死!扎死!扎死!……」
雷動知道那些從地上冒出來的東西,便是陸元子所說的豆子鬼,當下也不猶豫,納虛戒內取出庚金鐮刀,就是一陣猛扎。
刀尖扎入,那蠕動著的侏儒小人便應聲被扎穿,白血從他們的身體內冒射出來,汩汩的全都是豆漿。
想著剛出生的豆子鬼好殺死,雷動心無旁騖,搶時間下手,不知不覺,在他身旁已經躺下了一大片的豆瓣和豆漿。
但離三千之數,還差得遠呢,雷動這廝,才殺了三百豆子鬼而已,所以雷動完全沒有要停手的意思,朝著豆子鬼們繼續狂扎。
不久,豆子鬼們已經長齊到了雷動的腰,他們的五觀,手腳,也已經全部長出來了,整個和人沒什麼兩樣,有些長得快的,還知道了逃跑。
雷動殺紅了眼,哪管那東西是人是鬼,是站著等死還是尖叫著逃亡,他此刻心裡便只有一個信念,周圍一切皆是魔,他今天,就要殺魔祭道。
豆子鬼繼續地瘋長著,當雷動殺到近千數目時,他們的身體便已經完全長成,個頭和雷動也就差不多高了,這時候他們就有了反抗的能力。
雷動殺得手麻指脹,白色的豆漿沾染了全身,他也全然不顧,直到他累得砍不動了的時候,他才停住手,看了看前方。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把他嚇了一大跳。
只見從他所處的青雲山腳下,一直到綿延千里的七大旁峰,再到最中間的龍陽峰底座,此刻竟然全都擠滿了豆子鬼。
那規模,就像是一群密密麻麻的螞蟻,粘在了一塊塗了蜂蜜的大餅上,而這大餅,便是整個玉龍山系。
雷動后怕了,從青雲山到白雲山,還有幾十里的山路呢,自己真能一路殺過去嗎?
他想要叫陸元子帶著自己一起走,但陸元子早已看不到了任何的身影,這一條豆漿之路,只能是他一個人拚命地殺開。
「呀——呀——呀——」
沒有後路的他嗞牙一陣怪叫,再次舉起庚金鐮刀,朝著那洶湧如潮水的豆子鬼大軍,殺了過去……
——切割線——
問道山,問道門的大地坪上。
此處原本是眾香客在正式進香拜神前,稍事休息打點行裝的地方,因為其間有一處叫做「問道亭」的道門景緻,所以又叫做問道法場。
【白雲寺、問道門,一禮佛、一拜神】,一直以來,這一門一寺,都是東玄界許多道佛門徒的參拜聖地,因為七年前落定禪師失蹤,白雲寺的勢頭有些下降,問道門的聲望,便趁機超過白雲寺,成為了玉龍山系信徒最多的勢力。
這裡原本應該是香火極旺,人山人海,但因十天前門主道問天頒下禁山令,說近日有天魔降世,任何人都不許上山拜神,所以此時問道法場上,並沒有任何的信仕。
問道亭下,倒是多了一張八仙道桌。
桌上法器齊備,一位灰發白袍的老道,正站在桌前做法,他就是問道門的門主——道問天。
桌前有玄碑香爐,爐內三根長香居中,三十三根短香按八卦之形,環插在側。
此刻道問天口中正念念有詞,只見他將右手朝著香爐一甩,袖袍中便甩出了幾十粒黑豆。
那些豆子並未應聲掉落在地,而是被燎起的香煙給托到了空中,它們在香煙中相互迎頭碰撞著,一生二,二生四,本來的一把豆子,轉眼間便有了上千上萬粒。
「去!」
道問天去字一落,懸浮在香火中的豆子們,便像蝗蜂一般地飛起,成群結隊的,越過道觀的圍牆,朝著遠處遮天蔽地地飛去。
看來雷動所看到的,那鋪滿整個玉龍山系的龐大豆子鬼群,都是這道問天施法化出的了!
甩出這最後一把豆子后,道問天望了一下天空中的景象,直到他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時,他才從袖內取出一個印有神秘紋案的紅漆屜子。
此屜子一出,在問道亭後面著道問天施法的一些長老門徒們,全都忍不住伸直了腦袋。
在眾人羨慕的眼神中,道問天打開屜子,露出了裡面滿滿一屜子的紫色豆子。
豆子鬼也是分等級的,最初的豆子鬼,都只有三天的生命,他們可由普通豆子化成。
三天中,若能吸食到人血,便能延長生命,被主人收回,這種級別的豆子,能夠存活的時間變會變得很長。
再經過許多惡戰後,這些能存活很長時間的豆子,表皮顏色開始變化,當變成道問天屜中所珍藏的,這種紫色的豆子時,他們就有了統領鬼軍的能力,成為豆子鬼中的鬼將了。
「眾鬼將顯靈,現!」
道問天不理會眾門徒的羨慕,將屜子朝前一潑,一屜子的紫色豆子,便被潑到了繚繞的香火之中。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轉眼間,紫色豆子全部化作鬼將,凶神惡煞地,在天空中飛來飛去,這些豆子鬼跟普通的豆子鬼比起來,要凶戾得多,實力也強大得多。
因為鬼將的身份有所不同,道問天對他們的待遇也明顯有提升,剛才出現的那些豆子鬼,道問天隨便施施法就給打發了,這一回鬼將現世后,道問天卻沒有立刻打發他們走。
只見道問手朝地上一吸,將一壇陳年老窯吸到手內,隨即揭開壇蓋,朝著青煙之上一潑,大叫一聲道:「眾鬼將,我謹用酒餞行,去后要大展手腳,拚死搏殺,以圖早日修成真身,晉級神位!」
問道法場上頓時酒香撲鼻,上百鬼將相互爭搶著,吞飲那些懸於青煙中的美酒。
酒喝盡,道問天大喝一聲:「眾將疾行!」
隨著他這一聲號令,上百鬼將如鷹群一般,朝著四方飛去,這鬼將一出,也不知孤軍作戰的雷動,可能扛得住!
等豆子鬼的事情完全搞定,道問天抬起頭來,朝天拱手道:「啟稟墨衣侯、青鸞仙主、以及雲濟道兄,今日正午,便是玄淵雷池爆發之時,此刻百萬豆子鬼已施法布完,正由鬼將領著前往龍陽峰,我們的敵人馬上也要發動攻擊了,所以各位也請將各自要出戰的人員,一併清點好,準備隨時戰鬥!」
道問天話還未說完,八仙道桌前的玄碑香爐內,三十三柱香中的東面一柱,突然無風折斷,栽倒在香爐中。
「東南方遇險,鬼將求救,哪位高人前去?」道問天朝天問道。
「東南方有黑氣飛升,似為兇狠妖物,來者應該是黑魔山的黑魔桎,徒兒早就想與他一戰了,師父,讓徒兒去吧!」天空中的聲音還沒有傳來,他身後一名白袍弟子便挺聲而出向他求戰,這架式,彷彿生怕別人將他的對手搶了去。
此人名道栒,乃道問天最得意的弟子。
道問天點點頭,雖然黑魔桎不好對付,但這也是磨礪道栒的極好機會,他自然是不會阻止道栒的請求,他只是道:「黑魔桎侯的刀能與其心神相通,你要小心!」
「是!」道栒拱手應一聲,隨即腳蹬地面,朝著玉龍山脈的東南方向掠去。
不久,西南方向的一根香火,也倒在了香爐里。
道問天抬頭再問:「西南方遇險,鬼將求救!此方位有彩氣升騰,仙雲繚繞,應該修的是仙術,哪位高人前去?」
這一回回復他的,是一個靈秀無比的女人聲音:「鬼叫峰的一群小鬼,最近不知從何處請來了一名小妖,卻冒充是仙家,應該就是此人了,方平,你去會會!」
聽這聲音就知道,此女正是地仙府府主——【青鸞芳草】,看來這地仙府府主,是派了地仙府一個叫方平的人,去對付那什麼小妖了。
西北方向,神香不僅折斷,而且還熄滅了。
道問天再仰首發問:「西北方有黃光升起,乃是眾鬼剋星,跌浪門向來勢力詭異,應該是他們中的佛法高人,誰去?」
「既然同為佛門中人,就讓我師弟冥遠,去領教一二!」
白雲山方位,傳來雲濟方丈的聲音,那聲音雖聽似輕微,但卻飽含一股深厚佛力,這方丈頗有些佛家風範,難怪連落定禪師,也栽在了他手裡。
雲濟大師的聲音方落,東南方位的香火,猛地熄滅、折斷。
「東南大危,鬼將已亡,此處殺氣騰騰,該是黑魔山的太子顯聖,這樣的強敵,誰可去應戰?」道問天邊說這話,邊止不住將腦袋轉向玉龍山脈的南面,墨衣侯府的所在。
「我府上王允,正想與太子刀一爭鋒芒!」
果不其然,東南邊的墨衣侯,發出應戰的聲音,看來,東南方位,不需要道問天操心了。
就這樣,在道問天與眾豆子鬼之間的配合下,整個玉龍山系,任何的一絲動靜,都逃不過道問天等人的雙眼。
而另外的與道問天等人對立的幾方勢力,則是從各自方位對道問天等人的封鎖發出了攻擊,數場惡戰於是在不同山脈之間一齊展開。
而此刻在青雲山到白雲山的路上,雷動還在艱難地朝前殺著豆子鬼,他一邊氣喘吁吁著,一邊尖聲大叫:「我殺!我殺!我殺殺殺!」
!! 玉龍山脈西北角,黃光漫卷生機少。
「我道是誰,原來是野雲宗可贊禪師,禪師平日里雲遊方外,不理世事,怎麼這回,卻被牽動了凡心,攪進了我玉龍山系的紛爭之中?」
隨著一道禪聲的響起,白雲寺執法,雲濟方丈的師弟冥遠禪師,緩緩出現在玉龍山脈西北方向的豆子鬼群中。
被稱呼為可贊禪師的和尚,收起了他那根泛著金光的禪杖。
在可贊禪師的身畔,倒下了一大片,最少五千數目的豆子鬼軍。
絕大多數的豆子鬼,都已經、或者正在化作白漿直流的豆子,但也有七八個豆子鬼,沒有再化身為豆子,而是腦袋是腦袋,腳是腳地殘死在地上,流出體外的也不是豆獎,而是鮮血,這些,便是豆子鬼中的鬼將。
在東玄界,僧人也是分為十階,其中前六階依次為:沙彌境、和尚境、行僧境、高僧境、禪師微觀境、大禪師異能境。
能夠被稱為禪師,也就是說可贊與冥遠,兩個都最少是五階的高手,他們是僧人中的【地行者】。
這樣的高手,單靠一些鬼將與豆子鬼,自然是對抗不了的,所以,在可贊禪師的周圍,倒下這麼五千具豆子鬼屍體,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怎麼來的是你?」可贊禪師望著冥遠禪師,居然露出了鄙視的神色,「我想最起碼,也應該是雲道、雲巔、雲川這樣的,有個雲字開頭的人來跟我打吧,居然派你一個雲字都不沾邊的人來,你也配?」
可贊禪師的話說出口,真是折損了他的禪師稱號,但這也沒有辦法,可贊是長年在外遠遊的僧人,人在江湖跑,哪有不沾點惡習的?在這一點上,他與冥遠這樣的正規禪師,可是大有差別。
冥遠聽著可贊的話,內心裡鐵定是有些惱怒的,但良好的修養,卻是讓他強壓著心頭怒火,還笑眯眯一幅不在乎地道:「可贊禪師,你這可就差了,我……」
「我你個頭,看打!」
可贊根本就不等冥遠把話說完,手中禪杖朝前一遞,化作一縷金光,朝著冥遠就是一計刺射。
冥遠沒想到可贊這麼急躁,居然喊打就打,沒有一點出家人的形象,所以根本沒有防備。
而就是在一眨眼的時間裡,那快如時光的禪杖,卻已刺向冥遠的胸部。
冥遠下意識提起自己的禪杖朝上一挑,將可贊的禪杖險險挑中。
「哐!」
兩禪杖相交處,發出一聲脆鳴。
還不等冥遠禪杖收穩,可贊禪師竟然又像一隻禿鷲一般,狂撲而下。
這樣的打法,完全沒有了一絲的禪師形象。
「啪!啪!啪!啪!啪!」
可贊禪師以快制敵,冥遠禪師倉皇接掌,轉瞬之間,彼此掌拳相擊,交手了不下十回。
最終可贊禪師以一掌之勝,轟中冥遠胸膛,將冥遠轟出十丈,吐出一口鮮血。
這下子,冥遠也沒有剛才那種禪師風範了,他擦擦嘴角鮮血,呸一口道:「我倒以為有多大修為,也才微觀境三級而已,難怪雲濟師兄只遣我來就夠了!」
「哈,被打得吐血居然還嘴硬,你應該到阿鼻地獄,嘗那割舌之苦——【獄】!」
可贊禪師一聲【獄】字出口,佛身之外,突然生出許多黑氣,剎那間,黑氣炸散而開,只見那被黑氣沾染上的豆子鬼軍,猛地神情變幻,生出地獄惡鬼之態。
豆子鬼本就屬陽魔一類,且心智不全,極易墜入阿鼻獄道。
對於像可贊這樣的雲遊僧來說,魔佛概不分家,身體內有多少佛性,恐怕也就有多少魔性,從他體內往外濺射出來的【獄】字真言,要改變這些豆子鬼的心性,又有何難?
頓時之間,空間變色,地獄鬼行,一群被魔化的豆子鬼,騰的騰空,爬的爬動,形態各異地,全都朝著冥遠禪師殺去。
「就你這樣的邪魔僧人,居然也能凝出【獄】字真言!」
冥遠詫異不已,所謂【獄】字真言,便是要用心念,開啟地府之門,他一直都以為,【獄】字真言,必須要有極純粹的佛力,極高深的佛法才能開啟,可贊竟以魔力代替佛力,魔佛相摻顯出地府之象,這是他絕不敢想的。
但他身為白雲寺正統寺院中出來的僧人,自然也不會被這【獄】字真言嚇到,他立馬凝聚佛力,全身頓時肌肉賁張,金光漫散。
「轟—轟—轟—……」
冥遠無數金剛硬拳,如密集羽矢般,擊放至空中,金剛硬拳每打出一計,便震碎一個邪魔,頓時冥遠四周,黑沙如雨。
對於僧修者來說,一切外表戰力皆為幻影,其比拼的實質其實便是本心,冥遠金剛硬拳能從容震碎地獄邪魔,便是表明其禪心堅定,不可動搖。
冥遠的禪心,令可贊也很惱火,像可贊這樣的雲遊僧,難以理解正規寺廟中僧人的守心執念,既然難以理解,他們也就難以破解。
「以指之血,引召邪魔!」
可贊的殘忍,已經超越了僧人的極限,只見他將手一甩,五指之端竟迸射出五條血線。
以自己的血,引魔力入體,這可贊也算得上是窮凶極惡了。
隨著可贊鮮血甩出,他身上的袈裟頓時禪光消散,一絲絲的黑氣,竟從那原本黃色的金絲之中漫延而出。
袈裟脫色,墨線糾葛,可贊已入魔道。
只見豆子鬼中本應站在冥遠一邊的四名鬼將,突然一個恍惚,朝著冥遠猛地撲去。
「破!」
冥遠金光煥發,一聲怒喝,四相金拳,突地狂放而發。
「轟——轟——轟——轟——」
四下炸響,四個鬼將瞬間被冥遠這四相金拳擊得支離破碎,血肉橫飛地散落了一地。
那略帶黑絲的血液還在天空中飄浮未散,一隻黑魔欲掌,猛地刺穿冥遠的胸膛,直抓向他的心窩。
既然你認為你能堅如磐石,那我便用魔道,來問你心境。
【直指本心】!